乳房的控訴---從矽膠隆乳談企業道德與消費者知的權利(Informed Consent)

作者:John A. Byrne(約翰布萊恩)    譯者:蘇怡仲

出版:美商麥格羅。希爾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一九九七年十月出版(已絕版)

這本書是我在查詢女性主義相關書籍時發現的,英文書名就是「告知後同意」(informed consent),算是法律學的一個議題,因此一直想找這本書來看,不過它已絕版,這是在中央大學的圖書館借到的。

這本書主要環繞著生產矽膠隆乳與其衍生的產品訴訟,而透過一個極具戲劇張力的故事貫穿全書:生產矽膠的美國化學藥商道康寧公司的某高級主管,他自己的老婆就是矽膠隆乳的受害者,而他本身更是道康寧公司的企業道德部門的領導者,在因乳房矽膠移植產品訴訟漸漸多起來的過程中,他所面臨對公司、太太與自己道德良知的掙扎。

這本書相關的法律議題在商周出版、人與法律系列「打不起的官司---商務律師與司法的敗壞」中就有提及,主要是道康寧公司在推出矽膠作為乳房移植物前,並未經過完整的產品安全實驗,而卻在相關的宣傳手冊上宣稱,矽膠對人體無害且移植物可以終身使用諸如此類的用語。而在後來漸漸有婦女因所移植的矽膠破裂流入體內組織,進而導致其他的許多免疫系統的疾病,透過訴訟或是醫師的反應後,道康寧公司不但不重視這個問題,反而透過訴訟法上的各種手段,極力掩飾自己的疏忽,例如在訴訟過程中極力阻饒原告律師取得公司的文件,以及在敗訴之後與原告和解以避免相關訴訟資料外流,也曾命令銷毀公司內部對自己不利的文件。後來,道康寧公司本身也因這樣濫用訴訟法的行為,反而被法院判決懲罰性賠償金。雖然有了一兩個案子敗訴的經驗,道康寧公司的主管們還是認為這只是陪審團同情原告才會有的結果,並非矽膠真正對人體有害,所以不但未因此有所警戒,暫時停產乳房矽膠填充物與增加相關安全測試的研究,而僅只在自己的產品說明書上增列可能有的副作用,但仍然不承認移植矽膠的高危險性。

這本書英文書名為「告知後同意」,就是說道康寧公司並沒有把矽膠隆乳手術相關的風險與可能的副作用充分於說明書上告知,連美容手術醫師也深信道康寧公司所一再宣稱的,矽膠對人體無害。不過其實就這本書所寫的故事來說,其實並非道康寧公司知道有這樣的風險而不說,而是他們根本疏忽了這樣的風險,開發部門的人的安全測試非常草率,公司的員工卻對因這樣草率的實驗所得到的結論:矽膠對人體無害深信不疑。因而他們不認為矽膠是危險的,所以在產品的說明上當然也沒有任何負面說明。從本書的主角:企業道德主管史瓦茲(他的老婆是矽膠隆乳的受害者)的觀察,從企業道德的角度出發,道康寧公司所犯的錯誤是一再漠視一些徵兆,在當初沒有做好產品安全測試,到後來也不重視一些美容外科醫師的反應,而在有人因矽膠移植受害而提出訴訟時,公司主管也忽略了矽膠有害的可能性錯失重新檢視自己實驗的機會,忽視消費者的反應,種種因素導致最後道康寧公司的失敗(結果是破產)。所以就我看來,道康寧公司純粹是因為過失製造了不良產品而該罰,而非未提供充足的資訊給消費者。從該案的結果來看,美國聯邦藥物委員會(FDA)禁止矽膠繼續販賣,表示這個產品本身就是有害的,即使提供了再多的資訊,也不能販賣,應該不是「告知後同意」的問題,這可能因為作者並非學法律而是學新聞出身所致。

在本案中,究竟矽膠對人體有害無害,是否會引起免疫系統的毛病(嚴重的話就是癌症),研究結果實在無法肯定,兩派意見爭執不下。雖然道康寧公司所生產的矽膠容易在體內破裂是不爭的事實,但是這是因為破裂所引發的疾病,還是矽膠本身對人體有害,到道康寧公司宣告破產為止,醫學界相關的研究仍是兩方意見都有。從臨床經驗來看,患者的問題的確是因為移植矽膠所引起,但是就科學上的因果關係,仍然沒有合理的說明,學界也提不出任何研究。這顯示了科技發展過程中的一大問題,就是因果關係上的證明問題,相關的舉證問題應該是法院在這類訴訟中所面臨最主要的困境,至於法律的適用則是其次,這考驗了法官們的科學素養與對科學證據的適應程度。簡資修老師在中研院社科所出版的<人文與社會科學集刊>第十一卷第四期「科學證據與侵權行為法:美國有關邊得克汀訴訟的省思」有相關的討論,其看法也是認為科學證據的使用在新興訴訟類型中會是決定性的因素。

另外,有一點值得我們法律人好好反省。在故事發展後期,隨著提出訴訟的人越來越多,道康寧公司的法律部門越來越大,而相關政策的作成,幾乎都決定於公司內的法律主管手上,也就是這些法律人要道康寧公司採取相應不理、銷毀證據、阻礙原告與FDA取得相關文件的策略,才會使的道康寧公司越陷越深,錯失了及早發現避免損害擴大的機會,最後陷公司於萬劫不復、回頭太晚的境地,最後不得不尋求破產保護。這都是法律人自己為是的法律策略所造成的,一直覺的許多法律人自以為使用的專業術語為一般人不懂而沾沾自喜,因許多法律規定當事人不熟悉而自我膨脹,這個例子值得我們警惕。

本書給我另一個有趣的知識是關於大公司中主管們的職務與功用的描寫,最近有兩本書,一本叫做「驚爆企管內幕」,另一本忘了,似乎都在描述企管的無用,有機會或許可以找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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